“这宫中绣娘的手艺，倒真是极好。”魏无羡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一颦一笑间带着股弱柳扶风的虚无感，妥妥的病美人一枚。“你觉得呢？”卷翘的睫毛轻轻的颤，魏无羡看着一人高铜镜里的自己，问的却是身后的那个人。

(资料图)

墨染走近，上前拂了拂对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絮，再缓缓抚上魏无羡的侧脸，“好看。” 身子微倾，额头轻抵，“羡羡真好看。” 

魏无羡嗯了声，顺服的贴着墨染的胸膛，两手环上他的腰，“大婚前夜，不可相见。墨染，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那我们就不分开。” 年轻的帝王在爱人的眉心落下一吻，“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魏无羡眼里始终依依不舍，却摇了摇头，“不好，不吉利。你该知道，我到底…有些怕的…” 眸子里闪着水光，“我想同你好好的，我还要正大光明做你的君后呢。” 

“罢了。” 指腹蹭着魏无羡的唇瓣，“明日，我来娶羡羡可好？” 抱着魏无羡又是好一阵亲昵，直到偏殿传来阵阵婴孩啼哭。

“马上就要入夜了，你先回吧。” 

墨染无可奈何，“这身喜服重了些，待会儿让人进来伺候你脱了，好好歇歇吧。”

凤栖宫的宫人早早的摆了晚膳，魏无羡只简单的用了一些便去了偏殿。乳娘正拿着拨浪鼓哄着襁褓里那个视物尚不清晰的婴孩，见魏无羡来了，忙起身行礼，被魏无羡抬手阻了阻。

魏无羡上前，乳娘忙把手里的拨浪鼓递了过去，魏无羡只笑了笑，并未接。“这些日子，有劳了。” 

乳娘忙道，“能伺候小殿下是奴婢的福气。” 

魏无羡轻叹了口气，少顷，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平安扣，为了方便幼童佩戴，魏无羡还特意系好了红绳，“小殿下还小，就先这样放在他身旁。待大了些，就能给他戴上了。” 

乳娘闻言，连忙点头。魏无羡眉眼如画的回了对方一个善意的笑，便全神贯注的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并不十分相似的孩子，手指刚要碰上那细嫩的皮肤，就如梦初醒般收回。

“明日外头可能会有些吵闹，当心着些，莫惊到了孩子。” 

“是，奴婢一定尽心照看好小殿下。”

夜已深了，魏无羡还是迟迟无法入睡。

“君后，奴婢帮您多熄掉几盏灯吧！” 那宫婢小声询问，却没等来魏无羡的允准。“君后？” 

魏无羡身子一动，“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应喏，转身出了寝殿，将门轻轻合上。魏无羡就那样静静的坐在美人榻上，望着挂在那的锦绣华裳，望了好久，起身，慢慢的踱着步子，在那大红色的婚服前站定，细细打量，手指在那用金线绣的凤首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的婚服不是这样的。” 越来越用力，指腹磨得通红，那傲立的凤却纹丝未动。“我来找你了好不好？你等等我好不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晕染了一片片用五彩绒线绣的云彩。“对不起…对不起…”

天色微青，外头早早的有人在走动忙碌，凤栖宫的掌事宫女站在寝殿门前，贴着耳朵想听听门内有没有一点动静，遂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虽说今日是帝后大婚的日子，可陛下为着君后的身体着想，命礼部与内廷司将大婚章程是改了一遍又一遍，总算省了一应繁琐的流程，合了陛下的心意。

一想到昨夜值夜的小宫女说四更天君后寝殿的烛火还亮着，掌事宫女就在琢磨着自家主子怕是今日真的要睡到日上三竿，好在嫁娶都在这宫中，又得了陛下的首肯默认，只要不误了吉时便好。

偏殿，一夜安睡的小儿忽的嚎啕大哭，掌事宫女连忙赶了过去，帮着乳母安抚了孩子，又让打下手的小宫女时时警醒着些。出了偏殿，眼瞅着外面的天色亮了不少，忙赶去小厨房安排君后的早膳。

“君后，可醒了？早膳已备妥当。” 

掌事宫女见时辰差不多了，刚想推门进去，门内的人忽地高声道，“谁都不许进来！去请陛下来！” 掌事宫女眉头轻蹙，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喊了宫人去请陛下。

墨染匆匆而来，见一院子的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皱着眉让所有人退下，入了正殿，走到寝殿的门前，轻扣了几下门，“羡羡，我来了。” 

门内的人好似开心的很，笑着让他赶紧进来，还不忘提醒他把门关好，他有礼物要送与他。墨染推开门，反手把门关的严实，往里走时，注意到原本挂着婚服的架子空空如也，越过绘了累累枇杷果的座屏，看到了那个光着脚踩在大红喜服上的人，瞳孔登时瞪得老大。

“羡羡！”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像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霎时转身，刻着龙凤同和暗纹的那支束发金簪霎时被抵在了他的喉咙。

男人的脚不敢再动，可魏无羡手腕处滑下的红色太艳，艳的让人胆战心惊。“羡羡，有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你告诉我…你若是不想大婚，我们便不办了好不好？你听话，你受伤了，我们…” 

对面的人儿轻飘飘的打断了墨染的话，“我只不过想试试你那宫中的秘药当真可那般好用，不行吗？” 

墨染眼睛微缩，却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宫里的药，自然是好的，羡羡若想试，大可告诉我，何苦伤着自己？我来给羡羡试药好不好？” 

魏无羡冷冷的看着他，举起血液汹涌往外流的那只手，那一道道伤口，丑陋可怖，“你养了他的心这样久，用了你多少血，我今日全都还你，你放过他好不好？不要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 

墨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后槽牙无意识的磨得咯吱作响，像是入了寒冬，无人能护住朝他袭来的风雪。“好，我放了他。” 

一只脚试探性的向前动了动，却不想对面的人比他更警惕，簪杆尾部尖锐的部分霎时戳破了魏无羡喉部脆弱的皮肤，血珠溢的飞快，很快呈线状下落，将魏无羡那一身如雪白的中衣印出了点点红梅似的影，比起被手腕上的血染红的其他地方，胸前的这一片格外触目惊心。

“羡羡…羡羡…我求你…你别动…我求求你…我错了…我让他入土为安…我…我不做这个皇帝了…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求求你…” 

魏无羡苦笑，原来看一个自己恨的人变得如此卑微，并不痛快，原来都不过是凡人，逃不掉为情所困。“昨日瞧着这衣裳，我就想告诉你，没我当初的那件好看。” 

“好，我让人给你重新制一件，制一件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可好？” 

男人的腰不自觉弯下来，眼里全是乞求。可面前的人像是不觉得痛，簪子始终卡在那皮肉里，血一直不停，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放，“不好，都不好，红的才好看。” 眸子里暗沉沉的有些骇人，喃喃自语般，“送给你，好不好？” 

顷刻间，大片的血珠扬到了半空，随着一声不要，落在了男人那绣着五爪团龙的华贵冕服之上，狼狈至极。血红色大股大股地浸没了男人颤个不停的掌，“太医！来人啊！太医！” 

北堂墨染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喊出了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也在往外冒着血气，他想唤魏无羡的名，却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

魏无羡张了张嘴，声音小的可怜，墨染苦苦的哀求，“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从未对我…动过情…从未…爱过我…从未…你从未…”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听的话一样，亦或者，这是一句足以安慰人心的见证，魏无羡笑了，嘴角的血沫倾泻，眼里的泪光，倒映着墨染的痛苦不堪，碎在了眼尾，凉透了那段时光。

…..

“羡羡，昨日我去凤栖宫里看了看，那两株枇杷树开了花，来年…大约能挂不少果子。” 男人忽地一笑，手里擦拭的动作停了停，“我知道，没从前将军府的枇杷树长得好。可到底，那两株枇杷是你一点一点看着长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细布的帕子一点点拭过玉一般冷的指甲。“对了，我已经发了密旨去西北。我那个七弟，对，你还记得吗？从前总跟着我后面，就是他，许久未见他了，我让他回京看看他的小侄子。” 

墨染俯身，细细打量着身下人的脸，脉脉含情，仿若在等着这个人睁开眼…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有多爱他。视线往下，男人呼吸一窒，伸手，将那大红的衣襟扯了扯，却依旧挡不住那残破的伤口。男人有些懊恼，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了水盆里，自己则脱了外裳，轻车熟路的躺在了冰棺里。

手指轻轻抚着双目紧闭的脸颊，原本软糯的唇也失去了弹性，冷冷的，凝滞了所有温度。偏生男人像是没了知觉般，一点点碰着，试图撬开….，几次尝试失败后，”唇珠小心的在冷冰冰的肌肤蹭了又蹭。

“羡羡，你还记不记得？你送我的那个竹蜻蜓。你怕是不记得了吧！”轻笑了声继续道，“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我母妃刚走那会儿，没人管我，我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假山洞里哭。是你找到了我，送了我竹蜻蜓。” 笑着捏了捏动也不动的人的鼻尖，“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你只不过是随你母亲入宫，在御花园赏花时迷了路，恰巧遇上了我。” 声音紧跟着有些低落，“我一直记着，可你却忘了。我们明明约好了再见，可再见时，已经过去了太久，而你…已经成了别人的羡羡。” 

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等我会儿。” 不一会的功夫，男人端着一碟子金光的枇杷果回来。“羡羡，你看，这是底下人想着法子在这个季节培育出的枇杷果，滋味甚是好，我剥给你尝尝。”

一盘子枇杷挑的是个个皮薄肉厚核小，只三两下，墨染就将一颗枇杷的皮剥了个干净，那果肉的颜色金黄诱人，晶莹的汁水更是沾在了男人的指腹。“羡羡，来，你来尝尝，看我挑的好不好？” 好一会儿，“你是怕它会酸是吧，没事，我先替你尝尝。”

那果子被送进了男人嘴里，抿了两下，吐出了核。“不酸，你看，我吃都不酸，你肯定喜欢，我再给你剥一个。” 很快又剥干净了一颗，递到魏无羡的嘴边，“你尝尝，真的，我不骗你，真的好吃。” 

看着仿佛睡着的人儿一直都没有回应，墨染有些委屈的把手收回，“羡羡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这枇杷是我剥的…所以你碰都不愿意碰了么？” 那颗枇杷在手里被捏的汁水乱溢，果肉也变得不再透亮，男人的眸子黯淡无光，他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那个人，慢慢的，把那颗快捏烂的果子放进了嘴里，就连那小小的核都被嚼的稀碎，吞了下去。

端起两杯酒，走到冰棺前，墨染仰头，飞快的将那两杯酒一饮而尽，“咱们俩的合卺酒，就当喝过了吧。”净了手，拭了嘴，上上下下拾掇了一番，才又躺回魏无羡身边，墨染静静的把脸贴在魏无羡的肩窝，一只手搂着腰不放。“羡羡，别睡了，起来好不好？” 头在魏无羡的肩上蹭了又蹭，“不要睡了好不好？为什么你也要这样？羡羡，你这样我好害怕。”抓住魏无羡已然僵直的手，“我母妃也是这样，她就睡在那，一动不动，手也越来越冷，宫里的冬天为什么那样冷啊，我想再去给她盖一床被子，可我甚至都不知道在哪能找到一床厚被子…没有人知道我们有多冷。我只好自己抱着母妃，我想让她再暖和起来，我抱了她好久，就像这样，抱了好久，她还是那样冷…我也好冷…” 

男人轻轻的呜咽，“羡羡，你说为什么啊？我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她却还是离开了我…我明明已经…在努力学着对你好，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缠在一起的发丝，却不带一点温情。“是不是因为我太弱小，所以母妃才会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多，所以你才会看不到？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回来？我不想再一个人偷偷的等。我好不容易让父皇重视我，我好不容易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你却一直看着那个人。我只能…我只能偷偷的看着你…你对他笑…你牵着他的手…你被他抱上了马…你会对他红着脸发小脾气…你们定了亲，更亲密了……” 

侧着头，撑起身子，理了理魏无羡身上那件大红喜袍的衣襟，“你说得对，你成婚那日…那身喜服…确确实实是最好的…所以你才能笑的那样没有顾及…你那样喜欢他…你只要他给你的…” 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不愿让泪水再打湿魏无羡的一点一寸，“我觊觎着不属于我的一切，我明知自己不配拥有光明，可我还是忍不住…我想把你拉进泥潭。我窥伺着你的一举一动，我多看你一眼，我的执念就越往骨髓里扎，它扎的太深，拔不出来，一次又一次的蛊惑着我…羡羡，你信我…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变成疯子…” 

男人的手慢慢的游走在魏无羡的腰际，瞳孔里泛着血红，“也许我天生…就是这么坏…” 大红的腰封被解开，男人的手探入衣襟，“我见不得你嫁给别人！我受不了你全身都是那个人的印记！我忍不了…我怎么可能忍得了…羡羡…羡羡…”

手上的动作再也无法克制，一层层被完全撩开的上好布料，露出下方白玉般的肌肤，触手生寒。“你理理我…羡羡你理理我…”

在永远醒不来的人身上，倾注自己的温度。“你冷对不对？没事…没事的羡羡…我帮你…我会让你暖的…”褪去…..“羡羡，我帮你，你马上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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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痛不欲生。拥堵在眼眶里的液体失控，“为什么还是这么冷…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烧的生疼，像是要从里面崩裂出什么，终于忍不住，喉间翻涌，咬紧牙关，也还是从嘴角往外溢……

“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咳…”男人佝偻着身子，捂着嘴，从魏无羡的尸身上退了下来。看着那被血污了的大片雪白皮肤，喘着粗气，勉强抬手，试图用自己宽大的袖摆将那红色的污浊擦拭干净。“怎么办…对不起…羡羡…对不起…羡羡…我把命赔给他…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哆嗦着，将那层层叠叠的衣衫重新为心上人整理好，掩耳盗铃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了事的孩子，好似这样就看不出这具尸体刚刚的遭遇。身体已然到了极限，无法控制的倒下，这一回，连摸一摸那个人的脸的气力都没了…“羡羡…你等等我…等等我…”

魏无羡可以说是北堂墨染年少时谨小慎微的生存指南中唯一的失控。从小北堂墨染便不受自己的父皇喜爱，他的母亲是宫里最低等的暖脚婢子，只因君王一朝宿醉有了他。

父皇觉得他是自己的污点，不待见他，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他们苛待他，可是北堂墨染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因为他对这些人是纯粹的厌恶，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对这些人有过分毫期待。而他从不会为了不值得人费时间费心力。

只有魏无羡不一样。北堂墨染记得魏无羡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记得抚在自己肩膀的那人掌心的温度，也记得手心擦在自己脸上的柔软。

自己对他起了真心，所以向他讨要公平。

可是自己比不上多年陪伴的唐三那般心心相印，他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对自己的那点帮助对自己而言如此特别，可是对魏无羡来说不过是随意为之。

北堂墨染既要利用着魏无羡对一切弱者平均分配的善心巴巴地求他的怜悯，又不满足于他剩给自己的这点。

“我要你的尊重，要你的回馈，要你的另眼相待。因为我不要你怜我，我要你爱我。”

他知道自己恶毒，没人教过他如何去爱和被爱，他的本能是伤害、委屈、痛苦、沉默，他的一切情感最终都化成了凛冽尖锐的刀子，扎在魏无羡的伤口上，却刺在自己的致命处。

魏无羡从来都不爱自己，他的世界里有爱他的家人，有那位少年将军，但北堂墨染什么都没有，北堂墨染以为那只朝自己伸出的手会是自己救赎，但那只是阳光无意中拂过的一个角落，在他站起来后又蹦蹦跳跳离开了，他们之间从来就是不对等的，魏无羡为他解围像是救起路边一只流浪猫，但于北堂墨染是置身阴暗已久的初阳。若没有见过太阳本可以忍受黑暗，但阳光使他的荒凉变成更深的荒凉。仰慕与自卑烧出一腔浓烈又扭曲的占有欲，内心的怪兽渴极了，没有水，喝血也是可以的，于是由爱生恨，得不到魏无羡唯一的爱，那他也不能爱其他人，宁愿他恨自己，也好过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自己，却看不见自己。

北堂墨染把魏无羡摆在神坛上，他恨唐三的存在，那明明该是他一人的神明、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他的神明在自己的神坛之上却不肯好好接受他的膜拜，所以他杀了这个企图染指自己神明的人。

———羡羡，对不起，我还是见不得你们相爱，我还是那样坏。我没办法让你用他妻子的名义下葬，如果做我的君后让你难堪，那就做魏无羡好不好？只做那个曾对我笑的魏府小公子，与他无关，与我无关。可我还是有私心的…所以，让我守着你好不好？只要能看到你就好。

宸帝薨，其一生未立中宫，独葬于皇陵。据后世者述，其墓室旁，另有一魏姓子墓，史书无一字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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